《今日早报》8月17日“第一重点”刊登  记者 周立波 章卉 撰文

     当备受关注的浙江经济半年报出炉之时，早报记者对浙江经济发展状况展开了调查，发表了《回升弥足珍贵 破局有赖转型》的调查报告，引起了读者的广泛关注。在中国经济企稳向上的关键时期，人们也将目光聚焦于目前经济是否已经“筑底”？复苏的迹象有否出现？未来经济走势将会如何？这次金融危机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经验和教训？从政府官员到专家学者纷纷发表了意见。此同时，万向集团的经营半年报也出台亮相。在金融危机的严重影响下，万向集团上半年营收同比增长3%，利润增长66%。在这份成绩单里蕴含着什么？它折射出浙江经济的一种什么态势？前不久，我们来到万向集团，请董事局主席鲁冠球就企业的实际运作谈谈自己的看法。

一问：目前浙江经济是否已经“筑底”？能否说已开始“复苏”？
鲁冠球：“筑底”已可期，“复苏”有待时日

　　“对万向来讲，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！”鲁冠球坦承，这次金融危机是他办厂40年来遇到的最凶险的冲击。
　　特别是从去年10月份开始，产品一向供不应求、经常要加班加点的万向，出现了一周只能开工三四天的情况。即使像太阳能产业，多晶硅价格也从400美元降到六七十美元……“现在好了，又开始加班加点生产了，太阳能这块7月份也有利润了。”鲁冠球高兴地说。
　　“要说复苏，从万向看，还要有一段时间！”喜欢用数据说话的鲁冠球起身拿来7月份最新的报表，指给我们看，“与去年同期相比，汽车零部件出口还是下降了51.4%，太阳能下降了73%。”
　　车间的火热场景让万向人感到振奋，可作为掌门人的鲁冠球却仍时刻保持清醒。他认为，像万向这样的企业，虽然已涉足十个行业，但相当一部分是出口。只要出口依赖的状况还没有完全改变，国际市场前景尚不明朗、变数很多，要谈复苏，时间还早。
　　鲁冠球介绍道，作为中国最大的汽车零配件企业，万向的销售状况有所好转，主要是靠政府政策的“借力”，这是一种“输血”功能，拉动的作用虽然明显但也是暂时的，真正复苏还是要靠市场“造血”，这至少还要一两年的时间。
　　“当然，你不能被动地等。”鲁冠球说，“机遇永远是垂青有准备的人。”万向就一直在精心研究世界的“汽车发展版图”，他们发现德国大众环保、节能，很有发展前景，便立即进行跟踪并攀上了亲。金融危机中，当美国的通用、克莱斯勒等巨头轰然倒下时，德国大众却显得一枝独秀。“开始时，我们的配件供应给‘大众’的其实很少，但我们将目光盯住它，并按照它的要求，不断进行结构调整，提升技术、环保含量。于是，当其他一些配套厂因技术、环保等不适应或倒闭或减产的时候，有准备的万向就争取到了机会。现在南北‘大众’轮毂单元，主要由我们配套！”鲁冠球自豪地说。

二问：为什么这么多民间资金从实业流向了股市和楼市？
鲁冠球：今后的实业投资是一种绿色投资、环保投资、低碳投资，必然会经历“阵痛期”和“迷惘期”；企业要发展，一定要正确处理实业和金融的关系

　　从早报的调查看，眼下浙江民间资本仍较充裕，可不少企业主不愿意再守着实业挣辛苦钱，纷纷把资金转去炒股或是开发房地产，甚至热衷于奢侈品消费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？
　　一直坚守实业的鲁冠球说，他很早就关注这个现象了。他认为，这首先是个环境问题，人们的思路总是跟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。在目前的环境下，股市、房地产见效快，投资实业见效慢，这也是事实。像万向的电动汽车，都投入十年了，不仅没挣钱，而且还要投下去。
　　但鲁冠球认为，投资实业少主要还在于人们对实体经济的观望和迷惘。过去的实业，大多是用高消耗、廉价劳动力打造的，成本虽低但质量不高，有的还对环境造成一定损害。今后的实业是绿色的、环保的、低碳的、科技的，这需要科技、人才、资金的集聚，是一种“绿色投资”。对这样的实业，投资者一时还不熟悉，看不准。
同时，这样的“新实业”生产出来的商品还需要开拓市场，创造消费，在当前市场过剩、内需疲软的情况下还需花费大量物力、人力，这必然会使投资者观望、犹豫。对实业投资的观望和迷惘，这也是鲁冠球认为不能轻言“复苏”的一大原因。
　　但鲁冠球坚信，金融危机过后重现辉煌的一定是实体经济。毕竟，实体才是经济的支撑，才是长远利益。当然，有实力的企业在投资实业的同时，也应该重视资本运作，将“有形”和“无形”结合，用“无形”的资源创造“有形”的价值。万向今后仍会坚持发展实业，这需要更雄厚的实力，包括资金、技术和人才，单靠实业的积累显然不够，就要用资本运作等手段，把社会资本、资源整合进来。
　　“万向系”在资本市场日渐强大。目前万向控股的有5家上市公司：万向钱潮（000559）、万向德农（600371）、承德露露（000848）、顺发恒业（000631）和琥珀能源（0090.HK），参股的上市公司不止5家。今年上半年，利润同比能增加66%，资本运作功不可没。

三问：万向的新能源汽车已搞了十年，不少地方早就看到万向生产的纯电动汽车在试运行，可为什么至今还没见万向宣布造整车？
鲁冠球：造汽车这是件大事，必须对社会负责，对人民负责，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和实力

　　“我不造汽车，我的儿子也要造！”鲁冠球的豪言犹在耳畔。可是多少年过去了，万向的汽车零部件产业上了一个又一个，特别是他的纯电动汽车已试运行了5年，可为什么到现在万向还不上整车？老朋友们一次又一次地问鲁冠球。
　　“汽车是个资金、人才、科技高度密集的行业。造汽车哪有这样容易？车子好不好，你坐进去舒服不舒服，新车的时候差别还不大，等过几年再比，就看得出来了。安全、舒适、能耗少、绿色环保、使用周期长，我要造的汽车一定要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，要对社会和人民负责，昙花一现的车子我不造。看看国内外汽车业的巨头，我总感到我现在实力、能力还不够。”鲁冠球非常坦率地回应。
　　说起自己的汽车梦想，鲁冠球不小心泄露了秘密：“明年上海、天津、杭州等地、特别是在上海世博会，将出现2000辆大型载客纯电动汽车，动力总成就是由万向提供的。”
　　纯电动汽车的“动力总成”，其核心是锂电池。造新能源汽车，难就难在电池。电池的容量、电池的使用周期、包括报废后的处理等等都是世界性的难题。万向对这些难题的攻关已长达十年，成果斐然。当人们问及纯电动汽车的前景，鲁冠球说：“前景绝对看好，但也需大投入。要多少年能推开市场？我想快些的话十年，慢些可能需要20年！”但鲁冠球一如既往地坚定，“我一定会继续投入，一辈子投入，更何况国家已经出台了鼓励政策呢！”

四问：万向奋斗40年，“常青树”有什么奥秘？
鲁冠球：正确认识自己，不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

　　今年7月8日是万向创业40周年的纪念日。集团不邀领导，不请朋友，更不办酒，只开了个“自娱自乐”的会议，鲁冠球上台作了题为《将“奋斗十年添个零”进行下去》的讲话，全场群情振奋。看到台下的反应，鲁冠球笑得格外开心。
　　一位知情人士告诉我们，6月底7月初那段时间，鲁冠球很少接待客人，包括一拨又一拨从全国各地闻讯赶来的记者，几乎到了“闭关”的程度。其实那几天，鲁冠球只在干一件事，只是反复问自己，“奋斗十年添个零”要不要提，做不做得到？他找创业核心团队反复探讨，请财务人员反复测算，目标方案换了一个又一个，最终敲定要将“奋斗十年添个零”进行下去。
　　万向从1969年开始创业，从七十年代日创利润1万元，到去年的日创利润1000万元，每过十年万向的日创利润都成功地添了个“零“，平均每年增幅达25.89%。与此同时，员工最高收入者也添了个“零”。让万向人激动的“奋斗十年添个零”，即到2019年企业将实现日创利润1亿元，员工最高年收入1亿元。这个提法，实在，形象，又容易记——这就是鲁冠球的风格。
　　我们问鲁冠球，万向“常青”的奥秘在哪里呢？他略加思索回答道：“正确认识自己，不做超越自己实力的事！万向比过去大了，但与国内外大企业比我们还很小；万向年年有进步，但与快速飞跃的时代比，我们还落后。我总感到万向的实力还不够，所以任何时候不敢夸‘海口’。当然，承认落后，承认自己小，还是要有争先的精神。在今年的全国人大会议上，温家宝总理为我提炼了万向精神，那就是‘艰苦创业，大胆创新，克难攻坚，勇往直前’。希望有那么一天，万向能在这地球上成为受人尊敬、名副其实的世界名牌企业！”